“不要紧,”昭明挥挥手,“人吃五谷杂粮,哪有不病的,受了风寒发烧而已,挺一挺就好了。”</P>
“你傻啊,”吁糜冶着急的说,“你这不是挺一挺就好了,是挺一挺就该没了,走走走,老头带你去看医师。”说完,拉着他就上街了。</P>
“站住,别跑,”他们走在路上,看见一个壮汉,正把另一个按在地上。</P>
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,”地上那个人求饶。</P>
“我明明带来了四斤米,你非要短我的秤,你说你是何罪,啊?”那个壮汉威逼道。</P>
“快到了快到了,”昭明迷迷糊糊的被吁糜冶拉着往前走,他回头去看那个壮汉,周围被看热闹的人围满了,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。</P>
“医师啊,您给他看看,这是怎么了?”到了医师那里,吁糜冶问道。</P>
“受了风寒,吃点中成药就好了,”医生把了脉说,“你以前生过大病?”医生问。</P>
昭明先摇了摇头,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是十分健康的。后来回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是原装的,于是又点点头。</P>
“自己病没病过都不清楚?”医师感到奇怪。</P>
“回医师,小人今年过年间生了一场大病,躺了月余不能起来,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,把以前的东西全忘了,后来零零碎碎的想起来一些,也分不清哪些是真,哪些是幻。”昭明回答。</P>
“哦?”医师显然是对昭明的话产生了兴趣,他又号起了昭明的脉。</P>
“你还经历过这样的事?”吁糜冶感到震惊。</P>
“都过去了,”昭明笑一笑,“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?人啊,要是想活的好,就得不念过去,不想未来。”</P>
吁糜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医师则闭着眼睛,回想着自己学过的医理,和看过的医书,想知道昭明原来得的是什么病。</P>
“真是奇怪,”医师收回了手,默默的念了一句。</P>
“怎么了?”昭明看到医师这反应,有点害怕,我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,不会吧?</P>
“先生,我刚才诊断的时候,已经微微的有了一些想法,你要只是问病,那你当前确实是风寒没错。但要论身体状况,您的脉象,像热病,又像是寒病,”医师分析,“五脏六腑似乎有逆乱,又似乎气理和顺。身体似乎生有百病,却又好像阴阳调和。”</P>
“可以说的直白一点吗?”昭明行礼,“小人不太明白。”</P>
“你仿佛,”医师直白的说,“不是一个人。”</P>
“医师啊,你怎么骂人呢?”吁糜冶其实已经听糊涂了。</P>
“啊,我不是说你是禽兽,”医师的情商好像不是很高,他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句,“我是说,如果把您的身体看成一个屋子,你这屋子,仿佛是有两个人住过,一前一后。前一个邋遢一些,留下了些不好的东西,后一个来了,还没收拾干净。”</P>
昭明心里咯噔一下,不会吧,这是能看出来的吗?您是医师还是巫师啊。</P>
“抱歉,医师,”昭明的冷汗直接流了下来,“您说的话,小人不太明白。”</P>
“算了,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,”医师挥挥手,也没坚持,“总之你要好好休养,你的身体现在看上去好像没事,但其实远不如你表现的这个精神看起来这么健康。”</P>
“是,多谢医生,”昭明行礼,之后抓了药,赶紧带着吁糜冶离开了。</P>
“大人啊,这医师刚才说的,是什么意思啊?”吁糜冶问道,</P>
“我也不太清楚,”昭明搪塞了一下。</P>
“哇哇呜呜,”前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声,分散了二人的注意力,这个话题就这么糊弄过去了。</P>
他们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走过去,刚才看壮汉打人的那一群人还是在那里围着,不过热闹显然换成了新的,几个蓬头垢面的隶臣妾被绑着,其中一个则被拉了出来,正要挨打。</P>
“这位壮士,打扰了,”昭明拉住一个好像刚才也在看热闹的人问,“这是什么个情况?”</P>
“你刚才是不是过路了一下,”这个人显然不是脸盲,记性还挺好的,“刚才啊,有个壮士拿住了一个奸商送官了,这些是那个奸商家里的隶臣妾,要充公了,其中一个刚才哭喊着要跑,被拿住了,正要打呢。”</P>
“老天爷啊,”那个被拿住的隶臣妾哭天抢地,“我这是怎么得罪你了啊,哇啊啊。”</P>
昭明听着这个声音,总觉得有点熟悉。</P>
“这两位官人,可以等一下吗?”昭明上前去请教。</P>
“你是谁,妨碍执法,要挨棍子的,”那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亭卒,他们打量了一下昭明,昭明现在是按照副使的礼仪打扮的,一看就是当官的样子,所以亭卒说的话虽然凶,口气却很缓和。</P>
“小人陈姓昭氏,名为明,”昭明回答。</P>
“季哥?”昭明还想继续介绍,那个隶臣妾却忽然插话进来。</P>
“你插什么话?”亭卒抬手就要打。</P>
“季哥,是我啊,”那个隶臣妾赶紧朝昭明求救,“是我,沅,邵晋的妻。”</P>
“啊,是弟妹?”昭明其实对邵晋的妻子没什么印象了,但邵晋也不是什么名人,认识他和他认识的没几个,更何况是在这么远的阳城,应该就是的。</P>
“弟妹啊,你这是怎么了?”昭明赶快扶她起来,问道。</P>
“季哥,你有所不知啊,”沅哭着说,“邵晋啊,那个不成器的东西,他死了!”</P>
“啊?”自从离开了郢陈,昭明就和邵晋断了联系,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邵晋牵着马往回走的那个背影上。</P>
“秦军路过的时候,他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,就在外边晃荡,”沅说,“然后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人了,找了好几天,才有人发现了个无头尸首,身上的伤疤和胎记,和邵晋一模一样。”</P>
“什么?”昭明感觉两眼一黑。</P>
“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,”沅说,“人死了,头在哪也不知道,谁杀的,也不知道。”</P>
“弟妹,啊,节哀,节哀,”昭明知道这样的安慰有些苍白,但他也想不出别的话,“那,你怎么会在这里呢?”</P>
“我和邵晋又没有孩子,他一死,他家就给我赶出来了,”沅说,“我在这阳城有几个亲戚,我本来是要来投奔的,结果被当成了流民,这就没为了奴隶啊!”</P>
“天啊,这太惨了,”周围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。</P>
“弟妹,你别着急,”昭明感觉头晕,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然后问官差,“大人,我可以赎买了这个隶臣妾吗?”</P>
“你跟着来官府吧,”那几个亭卒对昭明说,显然应该是可以的。</P>
到了官府之后,官署的人给他普及了一些秦国的奴隶制度。昭明又受到了一点点小小的秦国震惊,如果想要免除这个弟妹的奴隶身份,他大概要缴纳1.4万钱。</P>
怪不得那几个官差一点也没为难他,原来是正指望他来送钱呢。</P>
“我要是赎买为私奴呢?”昭明只能先折中一下。</P>
“大奴一人值钱四千三百,小奴一人值钱两千五百。”官隶回答他,“她是成年女奴,又没有疾病,应当按大奴来算。”</P>
“好,那,我先赎买她为私奴吧。”昭明无奈的说,“弟妹啊,委屈了。”</P>
“不不不,”沅跪下来磕头,“谢谢季哥,谢谢季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