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他伤得太重,当时只想着救人......”他突然攥紧烟袋杆,指节发白,“等他稍微能动弹一点儿,我就打算把他送警察局。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所以才半夜趁我睡着,偷了枪跑了。”
说起来,杨友江心里也一阵后怕。
如果对方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,夜里一枪崩了他的脑袋,那他可就太冤了。
“大叔,那你打算怎么做?你不会打算去跟人家硬拼吧?现在枪可在人家手里!”林宇眉头拧成疙瘩,目光死死盯着杨友江肩头磨破的皮草,仿佛能透过布料看见老人暗藏的伤痕。
杨友江闻言“噗嗤”笑出声,烟袋锅子在鞋底敲出清脆的节奏:“我还没老糊涂到那种程度。”
他眯起眼睛望向窗外,山风卷着沙砾拍在窗棂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,“凭我的经验,找出他大概所在的区域不难。”
“然后我打算布置一些陷阱,只要他们掉进陷阱里,抓住他们就不难。”说到这儿,他忽然叹了口气,布满裂口的掌心按在膝盖上揉了揉,“只是我年龄大了,一个人忙不过来,所以才想让你帮忙。”
让他帮忙抓刘建伟,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,刘建伟一天在外,他就一天睡不安稳。
“大叔,我帮你倒是没问题,但我还是觉得报警比较靠谱一点儿,知道能抓住罪犯,他们还能不帮忙制作陷阱?”
杨友江的笑声戛然而止,烟锅里的火星突然明灭不定。
他扯了扯毡帽,阴影遮住半张脸:“话是这么说,但是警察凭啥信我?”&bp;沙哑的嗓音混着旱烟味,“而且,要是让人知道,我这守山人的枪丢了,那还了得?”
林宇瞬间明白了杨友江的顾虑。
在这大山里,守山人就是山林秩序的维护者,枪支是他们震慑不法分子、防御野兽的关键工具,丢枪无疑等同于失职。
一旦上报,公安机关介入调查,先不说流程繁琐,单是行政处罚就够杨友江受的。
按照规定,枪支被盗、被抢或者丢失却不及时报告,公安机关有权对责任人处警告或者十五日以下拘留。要是这逃犯拿着枪在外惹出祸端,比如持枪伤人、参与犯罪活动,那杨友江极有可能因丢失枪支不报,面临坐牢。
想到这儿,林宇心里一阵发紧,他深知杨友江大半辈子守着山林,名声和饭碗比什么都重要,自然不敢轻易报警,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悄悄把枪找回来,把事情平息。
“行,大叔!既然你找到了我,那肯定是信任我,这个忙我帮了。不过这事儿可别跟我妈说,不然的话,她又该担心了。”林宇嘱咐说道。
“好,那太谢谢你了!”杨友江的脸上绽开笑纹,眼角的褶皱里藏着如释重负的光。
毕竟,他常年孤身一人住在深山里,身边儿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。他能想到的人,也只有林宇了,不然的话,他也不会让林宇跟着他冒险。
“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?”
老人坐直身子,皮草摩擦发出沙沙响动,烟袋锅子在掌心转得飞快,显然心急如焚。
“不急,您先在咱家住一晚,明天一早,我们再出发。”
林宇话音未落,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水桶碰撞声。
两人循声望去,只见王玉芬挑着两桶水迈过门槛,发梢还沾着细碎的草屑,两个孩子像欢快的小雀儿在她脚边蹦跳,辫梢的红头绳在风里晃成两团火苗。
“妈,你看谁来了!”
林宇快步迎出去,接过母亲肩头的扁担。
王玉芬抬头的瞬间,扁担“咚”地落在石板上,溅起几颗水珠:“哎呦,老杨大哥,你咋来了?”
王玉芬的声音不自觉拔高,沾着泥点的手在围裙上慌乱擦拭。
“呵呵,大妹子,最近身体还好吧?”
杨友江慌忙起身,毡帽攥在手里绞出褶皱。他喉结滚动,目光躲闪着王玉芬泛红的脸颊,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她鬓角新添的白发。
“好着呢,赶紧进屋,咱进屋说......”王玉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拽着杨友江的皮草袖口就往堂屋拉。
两人落座时,桌上的搪瓷缸子被碰得叮当作响,杨友江递过去的野灵芝在桌面上滚了两圈,正停在王玉芬微微颤抖的指尖旁。
林宇倚在门框上,看着母亲絮絮叨叨地,似乎有说不完的话。
看到这一幕,林宇会心一笑,悄悄的拉着弟弟妹妹出了院子。
他能的看得出,母亲是对守山人大叔有好感,只是不知道这守山人大叔心里是咋想的。如果也对母亲有好感,他倒是也不介意母亲给自己找个后爸。
“小宇啊,你在家就好,这就给你家通电了......”
就在此时,村长罗全的声音传来。